只有这个、绝对不可以!
英,不能……决不能让英……
只有他,无论如何,一定要守护好。不会让他受丝毫伤害。
那么该如何是好?
金木被手机亮光打上深深阴影的脸抬起,此刻显得冷漠平淡的浅灰色双眼向床上看去。
单人床的床褥被铺的无一丝皱褶,枕头、棉被都叠得整整齐齐,没有任何人躺上去过的痕迹。而金木,却在那张空无一人的床上看见了人类的尸体,被他亲手清理、擦拭干净的,同样名为“金木研”的青年的尸体。
在他到达工地时,人类就已死亡,他没见过活生生的“金木研”,却仿佛能看见“他”活着的幻影。
拥有乌黑柔软短发的人类青年缓缓睁开墨玉似的清亮双眼,“他”慢慢坐直身体,脸颊带有健康人类的红润光泽,抵在床褥上的手指根根柔软、干净指甲上泛着花瓣一样的颜色。与“他”对比,缩在墙角的金木研是何等苍白无力的生物,如老旧黑白录像带里的人物,模糊不清。
人类的嘴唇是漂亮的浅粉色,一张一翕,说出只有怪物才能听清的话语:
夺走了我的身份,抹消我的死亡……甚至连英也肯不放过吗?
黑白色的金木研没有任何动作,仿佛凝固成一尊雕像。
幻影从床上下来,失去棉被的遮掩后,他身上流不出血的巨大伤口露了出来,里面却是空空的,看不见任何内脏。忽略那恐怖伤口,人类的身体细瘦修长,甚至可以称得上赏心悦目,与其说是青年,其实更像还在成长的少年,同时具备了成.年人的骨架与少年人的青涩。
“他”的表情是金木没有的居高临下:
除了你自身的生活会一团乱外,还会牵连到英,把英平静的生活也牵连得支离破碎……就和上一次,一、模、一、样、啊。
“……不会让那种事发生。绝对、不会让那种事发生,我绝不允许,绝对不会,绝对不会让英……”
他一遍遍重复,咬字用力,仿佛要把这些字句咬进牙根,灌进骨髓里去。
你的意思是,愿意离开了吗?
“……”
知道的吧,最好的办法?保护英最好的办法就是强行切断与他的友情,然后消失。
“……”
对他说出不想再做朋友,就可以了。然后离开。
“……”
为什么又不回答了?
“金木研”小幅度的歪头,流露出的笑意竟有些像神代利世。
想保护些什么、就得先学会舍弃些什么啊,不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么。况且,那段友谊本来就是属于·我·的,对你而言,连舍弃都称不上吧,只是归还罢了。
“……说不出来……”黑白色怪物终于发出沙哑的回应,“……对英,无论如何、也说不出‘不想再做朋友’这种话……这些根本没法说出口……”
那么是想直接失踪吗?这种故技重施真狡猾呢,不是逼着他来找你吗?你明知道英是不会随便放弃·我·的。
金木哑口无言。
这时手机正好一阵震动——是英的来电。
手机的震动频率是一阵阵的,每一次震幅都一样,而金木握在手中却觉得那震感一次比一次强烈,简直要从手中挣脱掉落在地板上。
在来电快被自动挂断前,他还是按下了通话键。
“……是英——”吗?
他没说完,话就被手机那头怨气值满点的人打断了:“金——木——你——这——个——大——混——蛋!”
“……那个…英?”
“废话!你还在指望谁?除了我还又谁会守在半夜给你打电话!啊——啊啊——哈啊啊——哈啾”
“你、你在打喷嚏……”
“这都是谁害的啊!让我蹲在手机旁边等到现在!”
“怎么——”等到这么晚?
“不是说过了回到家后要给我打个电话的吗!你该不会忘记了吧?”
“我——”
金木张张嘴,要说谎是真的不小心忘记了,可英立即又抢在他前面嚷嚷:“你要真敢说是忘记了,我一定叫你好看喔!明天会叫你尝尝永近拳的厉害!”
几度被抢白,金木终于忍不住笑出来:“……永近拳是什么啦,从来没听过……”
“你这家伙有注意我的重点吗?我可是在生气,超严肃的生气中!”
手机里传来几下擤鼻涕声,金木的注意力立马被抓住了:“你吃过药了吗?”
“不是都告诉你了吗,家里的药箱空啦!”隔了几条街区的房子,英良缩在被窝中,将用过的一次性纸巾捏成一团,投进房门旁的垃圾篓里,“喔——好球!”
“才不好!”说着,金木站起来要往门口走,“我这边有夜间营业的药房,我买一些给你送过去好了。”
“诶——这么晚才不用啦!
“那你就快点睡觉,没吃药还熬这么晚,可能会恶化成发烧。”
“我是在等你好吗,谁叫你迟迟不打电话的!我还以为你在路上被卷进暴走族的组织冲突里去了,正想着要不要带上棒球棍去救你呢!”
“……英你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故事啊。”
“好啦好啦,知道你已经回家了就没什么事了,我要睡了要睡了,能支撑到现在我真厉害……”
“嗯,晚安,英。”
“你也赶紧睡啦,混蛋金木……”
彼方声音渐小,最后成了忙音。
金木耳朵贴在手机上,安静的聆听了一会儿单调的嘟嘟声才放下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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