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川遇难?尸骨无存?
怎么可能,明明前几日,他还传回了报平安的信,信中所说一切安好。
明明他才成亲不久,家中还有着老翁娇妇。
明明他还未及弱冠,明明他正年少轻狂大好时光,怎么会骤然死去?
不会的……祝川怎么会遇难……
“阿姐?阿姐……”祝阳满是担忧的声音在耳旁响起,他轻起的唤着眉头紧皱的人。
躺在床上的人骤然睁开眼,额上冒出几点虚汗,睁开眼目光发虚,等到回焦后才看清守在一旁的人,“祝阳,我做了个噩梦,梦见祝川战死……”
刚刚睡醒的声音还带着点沙哑,不难听出其中的后怕,“还好只是个梦,梦都是反的。”
“阿姐。”祝阳也红了眼眶,开口哽咽的说着。
一旁环手抱胸的司离见状,提起祝阳的衣领,往门外扔着,压低声音问道,“她怎么回事?”
“无事,只是……忧思过重。”
祝阳几欲落下泪,声音听起来竟是比祝无双还要难受。
听到人没事后,司离便毫不留情的将门关上,踱步到祝无双床边,开口道,“对,梦都是反的。”
祝无双转动着眼珠,定定的看着他,呢喃道,“嗯,都是反的。”
兰殿村。
一早起来,刘娇兰便像往常一样,将煮好的粥端来给刘老根喝。
刚进屋,心突然就慌了下,匆忙抬眼,发现爹爹已是坐了起来,脸上的神情瞧着,倒像是比之前要好些,这才放下心来。
“爹,今天是你最喜欢的银耳羹。”刘娇兰阖上门,尽管已是初夏,但是早晨的风还是凉的,还是不吹风的好。
刘老根已经很聋了,只看着刘娇兰,一个劲的笑,笑得露出了只有几颗牙齿的嘴,笑得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刻得一般。
刘娇兰瞧着,总觉得哪儿不对劲,却是已是没有在意。
“饿了吧,今天弄晚了点。”
她拉过一旁的椅子,坐在床边。舀起一勺,稍稍吹温了点才凑到他嘴角,“啊——”
刘老根吃了一口后,嘴角嚅动着,笑眼眯眯的看着她。
他已经很老了,浑浊的眼,其实看不大真切,背着光,只能看见她的虚影,他仿佛还记得当年,一阵宏亮的啼哭声后,她呱呱落地。
那时她的脸皱成一团,他却觉得再美也不过如此。
她的娘难产而死,在她小时候,他又当爹又当娘的,将她一手拉扯大。
他依稀还记得,就是在这个院中,他单手拎着她,让她荡秋千,她咯咯笑着,银铃般的笑声,让这小院不再清冷寂静。
等到她再长大些,却是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抓鸡撵狗,每次回来,身上都是脏兮兮一片,他舍不得骂更舍不得打,只得无奈的给她清洗着衣服,她就在一旁好奇的问问题。
等到再大些,她逐渐长到门楣。
小丫头成了大姑娘,倒是学会了些含蓄也娇羞。但是在他眼里,她仍旧是个长不大的小孩。
哦对了,还有前些日子,她一袭红嫁衣,出嫁了……
“爹,啊——”刘娇兰见着他迟迟不张口,唯恐剩下的半碗凉透,耐心哄着。
“那个时候啊,你才这么点儿大……”刘老根却是已经没有了吃饭的欲望,他对着刘娇兰说着,声音充满了回忆。
刘娇兰见状,无奈的看着手中的银耳羹,得了,今天又是吃不完了。
见着他难得的好兴致,于是便陪着他一同说着,恍若当年女童。
其实多数时候,都是刘老根在说着,许多事情,她那时年纪小,不记得,但是刘老根却是记忆犹新。
“……出嫁了,好啊。”刘老根努力地睁大眼,瞧着她,眸中似是有着怀念,“你娘没见着,我都给见着了,我比她有福气。”
“爹……”刘娇兰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,惊慌怆然的开口。
“你娘一人在下面,孤独的很,我也该下去陪她了。”
刘老根眼前虚影很重,他感觉自己有点儿累了,累到眼皮都不想睁开,“好孩子……”
“爹!”刘娇兰的眼泪,毫无征兆的从眼角流出。
那只覆在自己手上的手,逐渐无力,温度也在慢慢流失。她反手握住了他的手,扑到床前,泪珠滑落,可再滚烫的泪水也换不回他的体温。
“爹!娘不孤单,你忍心丢下我吗?爹!”
没过多久,兰殿村的人便都得知了噩耗,前村长走了。
刘老根一生和善,在村中口碑向来十分好,前来吊唁安慰的人不少,几乎整个兰殿村的人都来了。
还有两个不速之客,他们身着盔甲,让刘娇兰节哀顺变,说是她刚新婚不久的丈夫,祝川已战死沙场。
一天之内两个噩耗,他们本以为她会承受不住,却是没想到,她只是略略点头,神情如同木偶一般,无悲无喜,一滴泪也没有流。
可怜卢定河边骨,犹是春闺梦里人。
这几天,祝无双一如既往地过着,却是没有问及顾君寒同祝川的消息。
之前,她关心西南战事,比谁都积极,三天两头往长宁侯府跑,这几日,却是歇下来了,司离觑着她,一言不发的将人给拉到玄武大街上。
“诶,干嘛?”祝无双扯着自己衣袖,无奈那人不松手,自己也无法用力扯,万一扯破了吃亏的还是自己。
“今日他们班师回朝。”司离淡淡说着。
“哦。”祝无双愣了下,终是抽出了自己的袖子,转身欲回去。
司离却是又拉着她的袍角,“你当真不去看?”
踌躇片刻,祝无双还是被他拉着,去了玄武大街。
往日宽阔恢弘的大道,已是挤满了人,只留着中间一段路,容军队的人走过。
摩肩擦踵,司离却是不知用的什么法子,硬是给两人弄了个还算宽广的空间,人头攒动,是大军要来了。
祝无双立即抬眼望去,为首的轻裘快马,气势如虹,身后的众将士凯旋而归,步伐整齐,带着肃杀之气。
夹道欢送的众人欢呼雀跃,祝无双脸上却是平静无波,顾君寒不在里面。
她只略略扫一眼,便往回走着,这次司离略一思索,倒也没有拦着她,跟在她身后喊着,“喂,等等我。”
祝无双顿住了脚步,不远处那人缓袍绶带,丰姿隽爽,正踏步而来。
“祝川无事。”他带着风尘,一路快马行到岭西,再疾奔而归,见到祝无双的第一句便是如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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