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父亲在都城置办了处院落，虽不算很大，但后面有一个园子，园子里有一池水，大概是原来的主人喜爱杏花，在池水边种了几株杏树，到杏花开时，映着那一池碧水，仿佛天上都是红霞一片。”
“后来，母亲说那颜色太过明艳，时间看长了难免会心浮气躁，父亲也觉得母亲说的有道理，想到母亲喜爱绿柳，便让人移来几棵垂柳，种到了杏树旁边。母亲说，这下可好了，柳絮纷飞，杏花嫣红，一池碧水，满园春色。”
轻悠的语气，如诗的美景，红羽忍不住叹道：“那应该很美吧？”
欢喜却道：“我那时也想着那会是天下最美的景色。”
听出了异样，红羽不再插嘴，等她继续往下说。
“就为了母亲的那几句话，我天天盼着春天早一点到来，可当柳絮开始飘扬时，杏树才开始含苞，待柳絮落尽，化土成泥后，杏花却吐蕊盛开。可惜的是柳絮飞扬落杏花的一幕终未得见。可就在那柳絮无踪的时节，我遇见了他。”
“在都城为官，少不了交际应酬，而父亲为人正直，又多年在外很不适应。母亲原本出身书香，谨守妇德，为了能帮到父亲，她开始结交官宦夫人。那时丞相还未位极人臣，但因他岳父是当时的丞相，使得他在朝中知交甚多，又因他性情随和，为人真诚，好友更是遍布朝堂上下。母亲觉得以其四处巴结，不如在他的身上多下些功夫，如果能让父亲与他交好，便可少去很多烦恼。”
说到这欢喜停了下来，神色间比先前平静柔和，大概是因为说起了父母，说起的是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。
倒了杯水轻轻搁在她的手边，红羽没有出声，知道接下来她要说的，是她一辈子的魇。
目光仍然是怔怔的，欢喜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，继续道：“母亲借着杏花正开得艳丽，请丞相夫人到家里赏花，那时的丞想夫人很有贤名，在官家夫人里为人最是热情，母亲为了那日的宴请花了很多心思，酒是杏花酒，点心是杏仁酥，只要与杏花有关的东西，几乎都被母亲寻了来，就连给我准备的衣服上也绣着一朵朵的杏花。后来我才知道，丞相夫人最爱杏花，我家住的院子以前的主人正是丞相一家，而他家的大公子出生在那里，出生时，正值杏花盛开。”
“我们两家可谓因杏结缘。那日的宴请设在午后，与夫人一同来的还有大公子，我上前见礼的时候，夫人给了我一块玉牌，正面是一枝杏花，后面篆着几个小字‘杏花未肯无情思’。母亲却因没想到大公子会来，忙遣了丫头去房里寻了一方砚来，那砚上雕着丝丝垂柳，一旁也刻着几个小字‘未成曲调先有情’。我与他的命运，在哪时就已注定了吧。”
“咳……”红羽轻咳一声，忍不住问道：“你第一回见面就对他生了情？”
“不，不是的。”欢喜终于收回了目光：“那天的宴请我对他没多少映象，倒是记得夫人说的两句话。母亲送他砚台时夫人说‘我家鹏煊一直惦记着这几株杏花。’看到杏花旁新栽的垂柳夫人说‘柳如丝，杏花繁，确实好搭配。’后来，母亲与夫人经常来往，刚开始只是夫人下帖子请母亲，渐渐的丞相也会邀父亲，两家的关系也亲密起来。”
“有一次我随母亲去他们家做客，夫人一直拉着我的手夸我，说得我有些不好意思，母亲却说我与大公子年岁相当，夫人这么喜欢我，不如两家结亲。当时夫人笑着说这个主意好，只是顾及我和他年纪还小，而且丞相管教极严，不会同意这么早定亲，不如等到我及笄以后再定。从那以后，不知为何我时常想起夫人第一次见面时说的那两句话，想得多了，我也觉得杏和柳确实是很好的搭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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