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厅里只有宋晓婷一个人，她坐在沙发上，吃着花生米看动画片。裘淑媛进门就问：“婷婷，爸爸和外婆呢？”
“在厨房。”宋晓婷抬手指着厨房门说，“外公呢？”
“到村口接帮你接哥哥去了。”
裘淑媛走进厨房，见宋洪斌正端着一盆活蹦乱跳的鱼，在朝着厨房的后门走去。
“鱼肚子里面的黑膜要洗干净哈，不然有腥儿。”裘淑媛追到厨房后门边，拍拍宋洪斌的肩膀，叮嘱说。
“嫌我不会干活？”宋洪斌将鱼盆往裘淑媛手边一送，笑着将她，“你来。”
裘淑媛没再理会宋洪斌，她转身走到正在切香肠的邱林燕跟前，装腔作势地挽着衣袖说：“妈，我来切。”
“就你那刀工，哪回不是把香肠砍成了长段段儿，把腊肉剁成了厚坨坨儿，我还是自己切吧。免得你嫂子到了，又笑话我们裘家的厨艺。”邱林燕朝地上的一捆大葱努努嘴，又说，“要是觉得闲着不好意思，你就把大葱给摘了。”
宋洪斌哈哈一笑，站在厨房后门口大声说：“妈，谢谢你帮我报仇。待会儿吃年饭，我好生敬你一杯。”
“杀你的鱼去！懒得理你们。我拿到客厅去摘，看着动画片摘。”裘淑媛讨了个没趣儿，抱起大葱，走回了客厅。
宋晓婷正在朝院门外走。
“婷婷，你要去哪儿？”裘淑媛赶忙放下大葱，追上宋晓婷。
“我去村口找外公，我也要接哥哥。”宋晓婷说。
“就知道哥哥，哥哥。我送你去。”
裘淑媛在村口的小卖部找了裘怀德，她将宋晓婷交给裘怀德后，又回到裘家客厅摘大葱。大葱才摘了一半，客厅里的电话响了。
“大哥，你怎么才打电话回来？”裘淑媛扔掉手中的大葱，抓起话筒，张口就问。
“我是刘国庆，刘美佳的弟弟。”刘国庆在电话那头说。
“哦，是国庆呀，过年好！”裘淑媛笑着说，“我大哥大嫂结婚的时候，我见过你的呀，我是裘淑媛。你打电话来，是有什么事情吗？我大哥大嫂呢，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到家，我打他们电话好几天了，一直打不通，空号。他们在忙什么呀？”
“姐夫没回来？”刘国庆惊讶地反问。
“还没有呀。他跟你说他回来了？”
“姐夫没说他会回来，也没给我说他要去哪里。我今天打电话来，就想碰一碰运气，看看能不能找到他。”
裘淑媛收起了笑容，困惑神情快速爬上了她的眉宇。
“碰运气？找他？你也不知道他在哪里？我大哥出什么事情了？”裘淑媛满脸担忧。
“姐夫不让我告诉你们，他怕伯父接受不了。”
“为什么？国庆，告诉我。我保证不告诉我老爸。”
刘国庆犹豫片刻，还是将刘美佳和裘志鹏出车祸去世了的事情，和裘子良寄给他一封信后就了无音讯的事情，告诉了裘淑媛。
裘淑媛泪如泉涌。越往后听，她握话筒的手越是抖得厉害。刘国庆讲述完毕，接连“喂”了好几声，才把裘淑媛从突如其来的悲痛中唤醒过来。
“那我大哥现在去哪里了？大嫂和志鹏……大哥为什么要连我也要瞒着？”裘淑媛拿手指抹揩着眼泪，低声抽泣说，“我爸他……他到村口接大哥他们去了。国庆，大哥跟大嫂他们一家人,每年都回来过了年的，我……我该怎么让我爸回来呀？”
“姐夫的公司破产了，而且他应该还遇到了其它大麻烦。”刘国庆说，“如果姐夫不回来过年，肯定是有难处。你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，想想办法，让伯父不要在外面再等了。我也担心伯父知道了会受不了，你就说，姐夫带着我姐和志鹏去英国了。我就等时机适合了，姐夫他主动联系我吧。”
“淑媛，谁打来的电话？是你大哥吗？”邱林燕在厨房扯着嗓子高声问。
裘淑媛慌忙从茶几上抽出纸巾，把眼泪擦干，清了清喉咙，扬起欢快的声音，大声回应：“不是大哥，是刘国庆，大嫂的弟弟。他说大哥和大嫂带着志鹏到英国旅游去了，不回来过年啦。”
“可我怎么好像听见你在哭呀，是不是他们今年不回来过年，你伤心啦？算你有良心，你大哥他没有白心疼你。”邱林燕的声音又传进了客厅。
“妈，你什么耳朵呀，我明明是在笑，你硬是能听成我在哭。你要是到了八九十岁，你是不是要把我们家的公鸡打鸣声，听成是我老爸在骂你呀。你不要再打岔了啊，我还要跟国庆再说两句。” 裘淑媛损完邱林燕，又赶紧冲着电话话筒低声说，“也只能这样了，我就先按你说的告诉我爸妈。等我大哥联系你了，麻烦你打我家里的电话，给我说一声。”裘淑媛请求完，把自己家的电话号码告诉了刘国庆。
“好。”刘国庆记下电话号码，挂断了电话。
裘淑媛起身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，对着镜子理顺头发，平复好心情，她才走出卫生间。裘淑媛还不敢举着红眼眶进厨房，她站在厨房门口说：“妈，我去把爸和婷婷叫回来。”
“你说这大过年的，你大哥一家人干嘛要跑到英国去旅游呀？你去吧，天冷，赶紧叫他们回来。”邱林燕皱着眉头嘀咕。
“啊？大哥他们到英国旅游去了？”宋洪斌端着杀好的鱼走进厨房，满脸羡慕地说，“有钱就是好呀，可以看遍全世界。”
邱林燕抱怨说：“好什么好呀，出国前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说一声。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哈，你们以后可不准这么干，去哪里，都要给家里的长辈打个招呼。还有，这看世界也该挑时候的嘛，过年哪能不回家呢。待会儿祭祀祖宗，没有裘家的长子长孙，你老爸肯定要发脾气。淑媛，你赶紧去呀。哎，等不到志鹏，我们婷婷该要失望了。”
裘淑媛走在去村口的路上，努力大睁着双眼，任寒风风干她眼里的泪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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